卡车还在继续行驶。
叶清重新坐回去，刷的戴上卫衣帽子，靠着车厢内壁又垂下了头，别人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下巴跟下半张脸的一点轮廓。
温文犹豫了一下，有些小心翼翼的对还在呆愣着的女人笑了一下，坐到了叶清另一边，把她跟叶清隔开了。
车上最里面是抱着脑袋蹲下的四个男人，车尾是坐在那里仿佛定格了的女人，她也慢慢的坐了回去，把脸埋起来，佝偻着缩在角落，但是再也没有哭泣了。
车厢里安静的出奇。
最后竟然是缩在角落里的女人打破了沉默，她嗓子沙哑着，但是语气跟刚刚歇斯底里截然不同，很平静。
“他们真的会进那个地面监狱吗？会受到惩罚吗？”
“一般来说，会的。”
得到肯定回答之后，她就接着安安静静的缩在了角落。
叶清露在袖子外面的手指动了一下。
一般，什么叫一般，如果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地下，那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，如果是留在地面上，那么，地面上的规则，跟地下不同吗？
常人难以想象的信息量被调动了起来一一进行整合、分析。
地面跟地下的不同在很多方面都有体现，地面获取资源要更多更容易，但现在是资源过剩的时代，物质方面地下也很丰富，所以这方面差距不大。
地面科技要更发达，政策向地面做出了很多倾斜，最先进的技术最先在地面应用，技术审查的过程简化了很多，一项专利，从产生到应用在地面可能只需要一个星期，但在地下就需要半年起步。
地面对武器的监管不如地下那样严格，地面新技术应用更多……
这些都不足以产生太大的差异。
最大的不同在于地面存在着进化种。
进化种，叶清又不自觉的开始扯自己耳边的头发。
进化种是最大的变量，可以说所有的不同都是围绕着进化种产生的，那么，什么可以抵消杀人的罪行？
是对抗进化种的力量。
这种垃圾会有这样的价值吗？无论是脑子还是身体素质，完完全全就没有用处，那么就是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变动的东西。
无数可能被否定，范围进一步缩小，最后锁定，bv数值。
叶清放开了自己的头发，他找到了关键，是bv数值。
但是就算猜到了一切他也毫无办法。
一般，这个用词说明那个人认为他们能逃脱惩罚的几率很小，但叶清依旧很焦虑，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超出掌控，他都不能容忍。
等着，只能等着，他毫无办法，这根本不能控制，叶清又开始扯紧了垂到耳侧的头发，难言的焦虑从心底生起。
他讨厌等待，毫无作为的等待，明知道可能发生什么，但是只能等着，看着事情朝着与预期不同的方向发展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。
旁边的温文突然小心翼翼的攥住了叶清放在身侧握紧了的拳头，一点点展开，然后抬头对叶清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。
“车太晃了，会磕到头。”
叶清就紧紧抿着唇，调整了一下姿势。
温文偷偷去看叶清，叶清还在生气，从刚刚开始就表情很吓人的样子。
到现在了，不仅没有冷静下来，好像还越来越生气了。
温文从来没有见过叶清那么愤怒可怕的样子，虽然这种事情是很让人愤怒，但是叶清这样的反应也过分激烈了。
温文垂下眼帘，隐隐有些不安，这样的叶清让他感到陌生。
尤其是叶清不是那种会被情绪支配的那种人，他更多的时候是在看，就算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也不会主动参与进去，他会在尽量减少自己的麻烦的同时达到自己的目的，旁敲侧击的装作无意提醒别人看清真相，把自己藏在幕后。
而不是这样直截了当的、愤怒的戳穿事实，将自己暴露到别人的视线下面。
温文很敏感，也很聪明，虽然掩盖在叶清的光芒之下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，但这个在抚育中心的所有大人看来都过于懦弱的孩子，一直以来都跟上了叶清的脚步，到现在跟着叶清考入了顶尖的大学，这些就足以说明他的优秀了。
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，是叶清自己经历过的。
温文跟叶清做了很久的朋友，一直在一起，一起在抚育中心长大、一起吃饭、一起做游戏。
他们没什么是彼此不知道的，无论什么事情，只要温文问，叶清总会讲，叶清对这方面无所谓，他相信温文，也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什么不能讲的。
就算是小小的教训一下看不惯的人这种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，如果温文看出来不对问的话，叶清也总会对温文直言不讳，虽然温文每次知道之后都会忐忑不安好一阵，他感觉做这些事情不太好，还要担心叶清被人发现，但温文心底其实很高兴，只有他，叶清只会对他这么坦白，他是叶清的朋友。
但叶清有一段经历，是温文没有参与过，也无法了解的，因为就连叶清自己也早已将那些遗忘。
忘记了的话，还是不要想起来比较好吧？这个想法才从心底冒出来，就让文温自己吓了一跳，他是个善良的孩子，这样的想法让他都觉得可憎。
他慌乱的低下头，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服，他怎么能这么想？清清一直以来也都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，清清希望想起来，强烈的罪恶感让温文感到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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