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子衿正琢磨着案情，两名民警带着一个穿着深蓝色真丝睡袍的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。
“何未？”程子衿冲上去。
男子勾起嘴角，冷哼一声，“警官，你认错人了。”
程子衿以为这是何未又在耍他，气得揪住他睡袍的领子。
“警官。”何末敛了笑意，眼神似冰凌般射向程子衿，“我的衣服很贵的。”
“你！”程子衿扬起拳头，被一旁的民警劝下了。
另一名民警赶紧解释：“程组长，他说，他叫何末。”
“什么？何什么？”
“警官，我说了，你认错人了。”何未露出得意的神色，上身微微前倾，盯着程子衿的双眼，一字一顿地说，“我叫何、末。末日的末。”
“何末？何未，你能不能正经点儿，还何末？你怎么这么能编呢？我还能把你认错？”别以为捏着嗓子变音就能蒙混过关，我程子衿才不吃这一套。
“警官，既然你认识我哥，不如给他打个电话吧。我就恕不奉陪了，您的这两位同事还要带我做笔录去呢。”
何末说完，闪身绕过程子衿，走到楼下，抱起沙发上的一堆衣服，在民警陪同下，到旁边的卫生间换衣服。
何末从上到下，从里到外都是黑色的，高领毛衣外面套着带有七彩油漆点的机车夹克，紧腿裤上还有零星的涂鸦，马丁靴上也有不知所云的涂鸦。
年纪稍长的民警不太理解这种风格，冲着他的搭档努了努嘴，两人心领神会地笑了。
“这位同志。”年轻的民警指着何末的领口说，“这些项链啊就不要带了，叮叮当当的不方便。”
“没关系，我不怕麻烦。”
“……”
钟情站在别墅外，拍下了警察在周边走访和现场勘查人员把尸体抬出来的画面，以及周围群众和那些模特。
她鼓捣着手机，盯着那张跟何未一模一样的脸看了很久。
再往后翻，是陈星月，照片里的她裹着驼色大衣走在何末身后。
程子衿出来了，他跨过警戒线，走到钟情身边。
“石榴，你都拍什么了？”
“你看吧。”钟情把手机递给他，“都在这里了。你往后滑就行，看看哪些能发上去。”
“好，你先等一下，我跟他们说几句话。”程子衿又跑到警戒线那儿。
他把手下的人聚在一起：“刚才走访的那些都回来了吧？小刘呢？”
“这儿！”刘西同在一旁举手喊道。
“行，你们有没有什么收获？”程子衿也没等他们回答，就说，“这样吧，这别墅离分局也不近，留一辆车，两三个人继续在这儿调查。剩下的人跟我回局里开会。”
三个警察选择留在现场，程子衿对刘西同说：“你们先开车回去吧，我跟钟记者打车回去。回去把白板腾出来，要两个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老大。你去忙正事儿吧。”
程子衿见他笑得一脸猥琐，横了他一眼，说道：“你把你的正事儿干好就行了，少管我。”
别墅区打车并不容易，程子衿跟钟情哆哆嗦嗦地沿着大路走。
“老程，你的警车呢？”
“我让他们开回去了。我这不是有话跟你说嘛，等回去了，我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你联系了。这几天肯定要忙。”
“怎么了？我听有个人说，不是意外吗？”
“我觉得不是。你说巧不巧，昨天咱俩刚在火锅店碰见何未和他女朋友，今儿居然在这儿又碰到了。虽说不是什么好事吧。”
“你说何未？”钟情看着他，想了片刻，说，“那不是何未吧，应该是他的双胞胎弟弟，叫何末。”
程子衿的鞋好像被粘住了，“你说，那个人叫何末？真的？”
看来，他是真不知道同窗多年的室友还有个亲弟弟。钟情的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。
她把自己知道的悉数讲给他听：“对啊，星星告诉我的。就是何末的女朋友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其实，我昨天也不知道。是我们吃完饭以后，我回家了，然后星星来我家跟我说的。我还以为那是何未，她跟何未在一起了呢。”
“星星？那个女生今天也在现场吗？”
钟情伸出手，哈了一口气，搓热了，缓解一下冻僵的手指，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。
“你看。”她指着陈星月的照片说，“这儿呢，这就是星星，陈星月，我高中时候的好朋友。”
“你把照片发给我吧。正好，我回去看一下，能发到网上去的我就告诉你。今天现场就你一个记者吧？又拿独家了？”
“是不是独家还得看案子有多大的新闻价值啊。虽然冷血，但事实就是这样。老程，这案子你说它不是意外，有什么证据吗？”
程子衿摇摇头说：“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，而且就算有，我也不能透露给你，虽然冷血——”他学着钟情刚才的口气，“但规定就是这样。”
走了十多分钟，两人终于拦到了出租车。
钟情在半路下了车，她说自己有些不舒服，可能要感冒。程子衿承诺，有任何进展会第一时间告诉她，不会耽误她的事业。
回到家，钟情给何未打了个电话，约他到琅榆酒店见面。何未答应了，让她晚上六点准时到套房。
热水器升温的间隙，钟情找了一身等下要穿的衣服，她可以素面朝天，不修边幅，但她不想让何未嘲笑她土。
她打开热水，洗去一身的寒气。人在洗澡时，总会想很多事情。钟情也不例外。她盘算等下见到何未，如何化解尴尬。
要不，直接跟他说案子的事儿吧，看看他什么反应，毕竟牵扯到自己的亲弟弟。
还有陈星月，她得问问他前几年都发生了什么，为什么陈星月视她如仇人。
洗完澡，她又在冰箱里面翻出压箱底的最后一包拉面，离六点还有三个多小时，她得犒劳一下饿扁的肚子。
另一边，程子衿也如约发来几张图，告诉她这些是可以发布的，但案件细节是不可以透露的。
“突发！今早我市南郊一别墅内，拍摄现场发生惨案，一模特不幸离世。目前，案件正在调查中。”
钟情站在琅榆酒店的电梯轿厢内，满意地看着一点点上升的点击量。
叮——
三十二层到了。钟情走到套房门口按下门铃。何未穿着浴袍，头发还滴着水，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。
“不是给了你门卡吗？还要按门铃？”
打好的草稿全忘了，钟情深深后悔，早知道这样，刚才洗澡的时候想点儿开心的事情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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