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并没有。”
云月还是很奇怪，说不出的奇怪。
上官尘给她的感觉，远不像如今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。
“但是，”云月轻笑，“有这么个面容精致的弟弟，不也是件好事吗？”
无论是九重天上，还是这人间，她从来都是孑然一身，还从未体验过有个弟弟妹妹的生活。
云月正出神，忽然从隔壁房里传出一点动静。
云月眼中波光一转，打开门跟上那道身影。
云月跟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穿过长廊，看着他利落地飞身登上屋顶。
上官尘抬眼看着天上的星空，不由将自己抱作一团，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萧条。
“大半夜不睡觉，跑屋顶上来干什么？”
上官尘一抖，衣袖飞快地在脸上一抹，有些心虚地躲开云月的视线。
动作间，云月分明看到少年泛红的眼尾。
这是，哭了？
啧，小孩子就是麻烦。显然云月已经忘记自己如今也不过十六罢了。
云月靠着上官尘坐下，拍了拍上官尘的头，“你会武功。”
上官尘点了点头，又落寞地摇了摇头。
上官尘犹豫不定，直到对上云月略微柔和的眼神，默默的抱紧自己。
“我曾经是会武功的，”上官尘的声音听不出波澜。
曾经？
上官尘深呼吸一口，颤着声音，将手腕伸到云月面前，苦笑道，“可现在，不能了——”都废了，空留这一身内力，除了逃跑，又有什么用。
那纤细苍白的手腕上，两道狰狞的疤痕闯入云月的视线。
那是，被挑断手筋留下的伤痕啊……
他还那么小……
云月手一顿，心脏忽的有些骤疼。
云月悄悄按了两下，唇色一瞬间有些苍白，牙尖离开唇瓣后又恢复了血色。
上官尘捂住了脸，“姐姐，我现在是个废人了，可……可我……我还没有报仇——”
他还没有找到姐姐，就算死也没办法与爹娘交代。
“你不是。”
少女带着暖意的手落在少年蓬松的发间，目光温和。
上官尘猛的抬头，云月起身看着天边一轮明月，神情渺远。
“你不是想报仇吗？那就给我振作起来，”云月侧了侧身，向上官尘伸出手，“我可以帮你。”
上官尘愣愣地看了云月好久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，缓慢而坚定地将手放在了云月的手里，扬起一抹笑。
只是那抹笑啊，一点也不好看，一滴泪顺着少年柔和的弧度滑下。
“谢谢。”
直到很久以后，云月再度想起这抹笑，才惊觉，其中隐含了太多太多……
——
“姐姐，我们这是要去边境吗？”
马车里，云月掀开眼皮，点了点头。
留下阿尘后，自是不好再骑马，只是这马车……恐怕得晚些到了。
罢了，应是来得及。
上官尘指尖滑过手腕上的疤，眼睛亮得发光，“姐姐，那我们是要去战场吗？”
云月直起身，点了点上官尘的鼻尖，“你可别多想，姐姐说过，会帮你报仇的，信我，嗯？”
上官尘别过头，悄悄红了耳尖，“嗯。”
他，信姐姐的，当然。
云月拉过上官尘，指尖碰到伤疤的一瞬间，神色凝重一瞬。
“阿尘，你要乖乖的，等到了，我会为你治好的。”
上官尘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，又极快地恢复，连云月都没有察觉。
上官尘将头靠在云月的膝间，小猫似的蹭了蹭，“阿尘，听姐姐的。”
——
半个月后。
“阿尘——醒醒，我们到了。”
也许连云月自己都没有察觉，上官尘在自己身边的这半个月，自己脸上的笑，都是真诚柔和的善意。
上官尘忽的有些躲闪，狼狈的错开云月的视线。
“太好了！姐——姐姐，我们，还是快走吧。”上官尘拉着云月的衣袖，急急忙忙向着前方走去。
云月只当上官尘是因为能恢复而兴奋，却错过了上官尘脸上的一丝复杂。
上官尘已经知晓云月女子的身份，自然不需要再做男子装扮。
不过保险起见，云月还是易容了。原本惊为天人的美貌被隐去了五分，倒也算得上清丽。
没有身为暗卫的凌厉杀气，周身的温婉柔和衬的小脸又别有一番风味。
云月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的样子，眉头皱了皱，“阿尘啊，姐姐教你的身法，可记牢了？”
上官尘一本正经点头。
云月很满意，却故意板起脸，“记住了可没用，还得实践才行。”
“前方五十里处，便是最靠近边境的小镇，天黑前，必须到达。”
云月身形一闪，在树林间穿梭，“跟上。”
上官尘咬咬牙，握紧了拳头，回想着姐姐教的身法，速度不慢地跟了上去。
云月用余光瞥着身后那道不远不近的声音，勾起了嘴角。
小家伙，到还不错～
临近傍晚，气喘吁吁的上官尘终于赶上了云月，还没等得及喘口气，便见云月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。
上官尘顺着云月的视线过去，瞪大了双眼。
面前的这座城池，城门前还挂着喜庆的红绸红灯笼，上面隐隐约约写着“洛城。”
地上的红地毯有些地方已经变得暗红，盛大的装扮能让人想象到这里曾经是多么热闹。
可，如今城门大开，无一人守卫，而远处的街道上更是破败，似乎所有生命都已销声匿迹。
云月身形微颤，有些激动，难道来迟了？不，不可能！
她虽然耽搁了一段时间，但敌军也绝不可能能攻破这里。
还有轩辕沐离，对，还有轩辕沐离呢！
而且剧情触发点明明是澜城。
可，现在，到底是怎么回事……
云月抿了抿唇，神，生来就高于凡人，而守护凡人，却又是每一位神明的责任，若这么多人当真因为她的失误而遭遇不测……
真是，万死难辞其咎啊。
云月默默牵起上官尘的手，一步步走进这座冰冷的死城。
上官尘像是察觉到云月的情绪不对，很乖巧地跟在云月身后。
云月走在大街上，日光已经完全消散，在最后一抹晚霞的余晖里，一高一低两道身影缓缓走近，落下清晰的脚步声。
一路上，无一兵一卒，甚至连街头小贩也不见了身影，徒留下一地杂乱的货。
少女紧锁着眉间，目光在街道两边流连。
云月走到一家成衣铺，架上的衣衫已经积了灰。
云月走进内间，目光搜寻各个角落，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云月拿起一顶帷帽，甩了甩，吹去面上的灰尘，戴在头上，遮去了脸上的所有神色。
上官尘主动上前，拉着云月向前走。
而在柜台上，放着一两白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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