虾仁炖蛋还好，蒸的鱼蓉就很难消受了。蒋觅在那的时候，他总留给蒋觅吃。蒋觅是个有教养的小孩子，那能怎么办呢？只能变着法的喂回他嘴里。
真的难吃，真的腥，真的吃不下。
蒋觅不懂章临出现的意义，章临更加不懂他出现的意义。但，总会懂得，后来他懂了。
他从圆滚滚的企鹅迅速抽条，先是成了一只怕人的胆怯的狗，后来成了只凶猛的小豹子。
一笑就眯成缝的眼睛不在笑了。只会垂着眼，冷冷的看人。
他的眼睛，蒋觅一直以来就认为是单眼皮，细长眼。但大人都说，章临随了他父亲，一双丹凤眼，长大一定好看。
总之，在蒋觅的眼里心里，他的眼睛真的挺奇妙的。笑眯着很可爱，但一冷冷的垂着眼睫，人就变的十分冷漠。
逼他吃划掉的糖的讨厌弟弟，被忽悠着吃腥腥的鱼蓉的傻弟弟，一笑起来就弯着眼睛的可爱弟弟。都没了，不管是讨厌还是傻，还是可爱。岁数长大，身形抽条，把他的表情也给扣没了。
妈妈一在强调的亲弟弟，跟个小尾巴似的，好讨厌。
蒋觅逐渐长大，有了许多想做的事，有了许多好玩的朋友。可爱弟弟既然不喜欢他，那他也不喜欢可爱弟弟了。
回忆把心上的沙子越拂越净，蒋觅想起让他心灵震颤的一件事。
他十三岁，章临八岁，宋渊六岁。
大年初二，宋宅。
住的那么近，他爸他妈还磨磨蹭蹭的，蒋觅自己直接跑到了宋家。还没进门，远远的就听见了里头的哭喊声。吓了他一跳，他扶着大门往里一看。
穿着黑白色的燕尾服的弟弟，拉着他母亲的手。哭的泪流满面，喊的声嘶力竭。喃喃的哽咽的说话声压根听不清，大概就是要离开宋家吧。
他拽着他母亲往外走，拽不动，那就推。他已经抽条到了一米三，他脚斜着抵在地上，推着他母亲，整个人绷成了一根斜线。
他就想——就想把他母亲推出去而已。
那女人反手甩了他俩巴掌，声音特别响亮。站在很远外的大门边，蒋觅都听的特别清楚。他甚至觉得，那巴掌也打在了他脸上的，特别疼。
女人要他去跟父亲跟弟弟跟阿姨认错。
他那天穿着的小燕尾服，很好看。红色的领结，特别喜庆。
从那天起，怕人的小狗变成了凶猛的小豹子。打起架来，砸起东西来，挨起巴掌来。都昂着脑袋，垂着眼睫，从眼缝里看人。
十三岁的蒋觅不知道该怎么做，他也做不了什么。他和章临，和这个私生子，是对立的。
他是宋渊有血缘关系的哥哥。
企鹅嘛，爱吃虾，爱吃鱼的。蒋觅拿着盘子去厨房盛了一大盘子的虾，溜进他房间里。
一个剥。一个顶着俩个红脸蛋，冒着鼻涕泡，吃的很开心。记忆里，那是他最后一次笑的眼睛眯起了。
他没吃饭，天又冷，闹那么一出。又吃那么多的虾，拉肚子了，在医院住了半个月。
蒋觅是个厉害孩子，这么小就会用这种手段帮自己弟弟出气了。多么漂亮的手段，惩治了贪婪的女人，可恶的私生子。
没有人责怪蒋觅。
被责怪的死章临，蒋觅在病房外，听了无数的呵斥。
呵斥他笨，呵斥他蠢，竟然敢吃蒋觅递给他的吃，呵斥他死了都活该。
女人一边斥，一边哭。
……
蒋觅捏了捏泛酸的鼻子，摇了摇头。
多个宋渊这样的兄弟比那样的母亲好。
不过，他并不知道，他们俩的关系是怎么变好的。等哪天有时间，问问宋渊。
一场秋雨一场寒，雨不算小，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。才三点多，天就灰沉沉的了。
蒋觅拧着眉头，他刚接完他妈的电话。相亲电话，真的高兴不起来。
家里倒是死心了，接受他是个同性恋了。可是同性恋也没耽误他们催婚，只不过把女的相亲对象换成男的相亲对象而已。
真难为她们，男相亲对象都能搞出一大堆来。
手机又嗡嗡震动，蒋觅一脸不耐。一看是宋渊的，放松了很多。他刚才找理由把相亲往后推了几天。他怕他妈又先斩后奏，直接订好了时间，打电话来通知他。
电话一接，那头的宋渊很急切。
“哥，你现在忙吗？”
“还好，怎么了？”
“都这个时间了，我哥还在墓园，这又下上雨
了。我这边忙，一时半会走不开，你去墓园把他接回家。”
“——”蒋觅眉头拧成了个川字。宋渊真欠收拾，一天使唤他使唤的理所当然。
“不——”
“额……哪个墓园？他手机号给我。”蒋觅拒绝说出了口硬是吞了回去。
反正晚上要见面，早点晚点也没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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