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停止发试卷，皱着眉头，狠狠的瞪了苏子遥一眼，以示警告。
苏子遥压根就没看到他，今天能和江雪漫如此巧合坐在前后，那就是老天给的机会。如果不把昨天的事说出来，苏子遥心里会很憋屈。
他说：“昨天完全是个误会，宋晴……”
戴眼镜的老头怒了，严厉道：“喂！这位同学，请你遵守考试纪律，不要交头接耳，不要影响别人。否则，别怪老师不讲情面。”
苏子遥看了他一眼，咬了咬牙，豁出去了，依旧我行我素说：“宋晴家里出了点事，半夜跑出来。她住在我那，可我差不多通宵学习，一晚上没睡。我和她没发生什么。”
戴眼镜的老师吼道：“你怎么回事？当老师没存在吗？还想不想考试了？再违反一次纪律，再说一句话，立刻滚出去。”
苏子遥没说话，望着江雪漫的背影，等她的反应。半响后，他笑了，嘲讽自己，明知道徒劳无功，还偏偏去撞南墙。以江雪漫的性格肯定不会跟他说一句话，江雪漫做的更绝，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。
苏子遥深吸一口气，说：“江雪漫……”
戴眼镜老头不忍了，猛地把试卷往桌子上一甩，瞪着苏子遥，指着门口，说：“滚出去！”
苏子遥心灰意冷，站起身，笑着说：“江雪漫，什么是喜欢？”
收拾东西，起身离开。颇有“仰天大笑出门去，我辈岂是蓬蒿人”的风骨。
这模拟考试没法参加了。有江雪漫在，他根本没法安心考试。
第三天出成绩。宋晴果然又是班里第一，六百二十七分。历年来一本线在五百五十分左右。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高考能高出一本线将近八十分。这个分数，上清华北大或许有点困难，可别的学校，差不多都能试试了。
三（1）和三（2）班是全校的尖子班，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，选拔出各班级最优秀的学生组建。
三一是文科班。三二是理科班。
学校就好像社会，总有人慢慢进步，也总有人恃宠而骄。进了尖子班未必三年一直是尖子。普通班的学生也总会有几个两年里慢慢出类拔萃的人。
宋晴就是一个。她这种成绩，现在就算是放在三（1）班，也足够进前二十名了。全阶段文理综合排名六十四，文科排名十七。
班主任这几天堆满笑脸，似乎忘记了不久前宋晴在办公室让他闭嘴的尴尬事。整天嘘寒问暖，倒也没再管宋晴和苏子遥的事情。
苏子遥用事实证明了爱屋及乌这个词的错误。班主任很喜欢宋晴，很讨厌他。班主任拿苏子遥没办法，吃人嘴软，拿人手短。可也正是因为没办法，才越加厌恶。
七情六欲的俗人，终究是当不起太阳底下最光荣职业的称号的。
班主任发试卷的时候，就在班里指桑骂槐阴阳怪气说开了：“老师今天很开心。因为咱们班宋晴为我挣了口气，全校文科排名第十七！素质班七十七个人，最好的师资力量，试卷题集免费，资源倾斜。可宋晴还是把一大半人踩了下去。什么是优秀？这就是优秀！不像我们班的某些人，平时那架子，呵呵……老师还以为他有多大进步呢。今天特意看看他的成绩……可倒好，英语，零分。语文，零分。文综，零分。老师就想了，这该是有多蠢，才能每科都考零分啊。选择题难道你没填ABCD，全部选的F？”
全班哄堂大笑，所有人的目光都瞟向后排苏子遥。每个人都知道，班主任说的就是他。至于有什么好笑的呢？估计这群笑的很夸张的孩子，没几个人明白。
班主任接着说：“拉全班的平均分，我也不说什么了。你潇洒，你牛，不参加考试，我也无所谓。可是身为你班主任，身为你老师，今天有句话是一定要告诉你的。一无所有，不去努力，偏偏又觉得自己了不起，这叫可怜！孩子，我可以很郑重的告诉你，你真让人觉得可怜！”
他唏嘘感慨，脸上却尽是嘲讽鄙夷。
苏子遥却出奇的淡定，眼观鼻鼻观心，捧着政治书理解“****”。
他听到了班主任最后那句话。
一个人，一无所有，不去努力，偏偏又觉得自己了不起，这叫可怜。
苏子遥忽然间有点不讨厌班主任了，他从来没想到，这个贪婪猥琐下流的老师，竟然能说出如此一句有水平的话。这么一句话，伴随今生，奉为金玉良言，时刻提醒警告自己，让自己身加功成名就而不骄纵自大，足以值回父亲苏凯泽给班主任的恩惠了。
班主任笑吟吟的站在讲台上，刻意留出时间让大家恶心苏子遥。
孩子们真简单。
有人小声说：“苏子遥最近不是挺努力的吗？这次为什么没参加考试？”
“为什么？胆小呗！他以为他是谁啊？过目不忘的天才吗？高二他成绩是挺不错的，可那也仅仅是不错而已。放纵了一年啊！靠最后几个月临时抱佛脚，就能考出好成绩？痴心妄想，简直做梦！”
一个瘦高女生说：“不错！他要是能考好，我把脑袋割了给他当夜壶。”
前排一个男生笑道：“陈颖，要不然打赌，我赌他高考能有三百分。过了你的嘴给他当夜壶。不过我给你当夜壶。”
那女生一脸鄙夷，问：“你确定？”
男生慎重的想了想，说：“重新赌，我赌他高考能过两百分。”
女生竖起中指：“切！谁怕谁，立字为证。”
……
放学后，宋晴在校门口堵住苏子遥，问：“你没参加三模？”
宋晴这几天没帮苏子遥补习，每天考完试老早回家，和母亲摊牌谈判。不知道苏子遥在家睡了两天。
苏子遥点了点头。
宋晴替他鸣不平：“我看了你的模拟卷，如果你能参加考试，肯定让他们所有人闭嘴。为什么不参加？”
“那天，考场上，我遇到了江雪漫。她恰好坐我前面。”
苏子遥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微笑，望着远方，摸出一支烟点上，语气平静。宋晴却听出语气中全是无穷无尽的伤感。她叹了口气，不说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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