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说也罢。如今既然我们兄妹相认了，哥哥带你逛遍这京城，去吃最高级的酒楼，买最漂亮的衣裳、最好的胭脂，让你做回娇滴滴的千金小姐，再给你配一个最俊的才子，让我的知画妹妹过上最好的日子。走，我们先去找家成衣铺，把这灰扑扑的衣衫换掉。”
容灿拉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去。
她跟着他紧走了几步，还是停了下来。
“阿灿，我不是千金小姐。我只是白家的一个仆人。”
“签了卖身契了么？我把它买过来，还你自由身。”
“不必了。如今这样甚好。”
说多也无用，还是先把今日的事解决了。
“你知道阿福家在哪条巷子么？”
“找它做什么？”
“大公子要吃它家的饼，着我去买。我又不识路，如今遇上你，你若知道便带我去罢。”
他摊开她的手。
她的手指和掌心，都有着浅黄色的粗茧。
这不是一个娇小姐的手。
不应是知画妹妹的手。
“你的手，原本不是这样。”
“我如今自己便能养活自己，岂不比那全靠家里养着的千金小姐要好？”
自食其力自然是好。
但那是她的想法。
不是他的想法。
桂熙甩开他的手：“不带我去也罢，我自己找。”
“带你去。”
他紧跟两步，与她肩并肩。
“如今你是桂熙了，不是我那娇滴滴的知画妹妹了。”
“可不。切记不许告诉容家。”
“好。”
他的书童小五却喊住了他，两人在一边说了几句话。
神神秘秘。
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讲？
怎么他也有秘密的样子？
她一直对他这些年觉着好奇，如今既然相认了，什么时候问问他才好。
“阿熙，我这边有事，不能陪你。你往前再走两条街，再往东拐一下便到了。”
他又掏出一只荷包，里面看着不少银钱。
“拿着。”
“你去吧，我自个去。”
她认他可不是为了银子。
自食其力的人，岂可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银子？
哪怕哥哥的也不行。
她不接荷包，转身走了，十分潇洒。
走过两条街。
她左右看看，东边是哪边，再一转身，刚是从哪条街来的？
又原地转了两个圈，身边也没有路人经过，远远地倒是有个把人影，但也不想过去问了。
京城怎地有如此冷清的地方？
东边大约是往那边吧。
她便往那边走，却见左右两边各开了一家铺子。
左边的门匾用红漆写着“唐梳记”，右边的门匾用金漆写着“珠玉册”。
看着门面古朴典雅，很是高档。
她先迈进了“唐梳记”，原来是卖梳子的。
左手侧柜台上陈列着黄色、黑色的牛角梳，或一头尖一头圆，或半圆形，齿梳平平整整，一头还穿了个小孔，系上各种颜色的流苏，煞是让人喜爱。
中间摆着白玉或绿玉制成的玉梳，有的背上制成祥云，有的雕出凤头，还有背上伏着一只线条柔和的蝙蝠，个个触之温润。
右边侧摆着各式木梳，都是些檀木或黄桃木，每只都磨得水滑光亮，木纹细腻雅致。
桂姨娘从容家带出来的两只梳子，一只是黄牛角，一只是绿檀木，用了很多年。
白炜用的是白玉梳，白子苏则用的桃木梳。
他的睡房里原本有只绿玉梳，是韦氏用的，绿绿嫩嫩的，白子苏让福叔把韦氏嫁妆全部还给韦家后，白家给她添置的东西也全收了起来，也便看不到了。
她自己用的是普通的木梳。
她看着这些精致的梳子很是喜欢。
才摸了两只，掌柜便止住了她：“小哥，你要买梳子？”
“十文钱能买什么梳子？”
掌柜在一堆木梳里挑挑拣拣，挑出一只灰绿的檀木梳来：“这只。”
梳子精巧可爱，只有巴掌大小。
她接过看了一下，却见梳面有一道划过的痕迹。
“原本这梳子最起码三十文才够，前日不小心划了，你要十文钱拿去罢。”
划过的东西给我？
本小姐不是捡破烂的。
她把梳子放柜台上一放：“不要。”
转身离开。
掌柜在身后不屑地笑笑，将梳子扔到桌下。
又进了“珠玉册”。
各式珠钗镶珠嵌玉、点翠描红。
玉牌皆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，雕龙刻凤、精美绝伦。
还有一只只金镯、玉镯摆成看得起、买不起的样子。
她低着头看过去，也不敢上手摸。
掌柜靠在柜台最里侧看着她，笑眯眯地也不说话。
掌柜跟前摆了十来只荷包，只只丝绣绸面，做工精巧。
有一只淡绿的荷包跟刚才容灿递给她的那只很像，面子上绣了两朵嫩黄色的腊梅，很是秀丽。
这掌柜看着好像还和气，先先价格，不买的话，应该也不会被他骂吧？
“掌柜，这只几钱？”
“小哥好眼光，这是宫里的东西。一两银子。”
哗，一只荷包便要一两银子。
金钱织的？还是银钱织的？
“小哥愿出多少？”
“我只有十文钱。”
“那不行。十文可是亏得底朝天。”
“我只有十文。”
她又说一遍。
掌柜仍在摇头。
算了，买不起。
“看你诚心，二十文拿去罢。”
她掏出十文铜钱：“掌柜你看，我只有十文钱，再多便没有了。”
“罢了，十文钱拿去，就当结个善缘。”
竟然同意了。
莫不是看她长得俊？
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。
哦，问问掌柜的，可知道阿福家在哪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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