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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，考完数学后。
“来，这个窗口，这儿饭好吃！”
郭岩轻车熟路地领着彭浩鹏程，在人群中游刃有余。两人跟在“五朝元老”身后，有种跟着导游逛景区的感觉。
老实说鹏程对这儿也算熟悉，但三年没来，早就成生瓜蛋子了。
郭岩把两人带到了麻辣烫的窗口跟前。
“郝姨！”
“来了小岩？”
食堂阿姨一看是熟面孔，立刻变得很热情，从后厨端过来两个大碗——一个装满各种水煮菜，一个是白米饭。
郭岩的口味清淡，这是他的“特供套餐”，没有麻辣的麻辣烫，只有各种菜。
鹏程和彭浩也跟着要了两份。
在高油高盐的食堂里，这样的饭无异于一股清流。长期被重口味压迫，清淡便成了一种时尚。
这会儿人还不算多，三个人很快找到一张空桌，坐下来边吃边聊。
“我在这儿呆了挺长时间了，还算熟悉，你们要有哪不懂的，尽管问咱哈！”
郭岩很热情地给两个小兄弟夹菜，憨厚的笑脸像个农民工。身上的黑白混色校服也有点磨损了。校服本来显青春气，穿在他身上反而有一种老成。
“岩哥，听人说你复读好几年了？”鹏程好奇道。
“是啊，就现在宿管那小杨，以前还是我同学呢。”
说到这个，郭岩有点神气地拍拍胸膛。
鹏程和彭浩一脸汗颜，不知道这有啥好神气的……
“为啥一直复读啊？”
“为啥，为了那口气呗。”
郭岩摸摸理得光溜溜的脑袋，眼睛不知道往哪看了一下。
“我爸妈都只有小学水平，从小让人家笑话没文化，每次俺听见都挺难受的。我一定要考个985出来，让他们再说俺家文盲。”
“有志气。”两人都称赞道。
“不过……”
鹏程有点难堪地挠挠头，“一直复读也不是事，有的人就不适合读书，做别的也没关系的。”
“哈哈哈，我懂我懂。”
郭岩又给他夹了一块西兰花，“俺都想好了，这次不管考成啥样，都不复读了，直接往后念。再不济就是回家卖枣。人生嘛，也没啥好丢人的。”
“加油岩哥。”
彭浩拍拍他的肩膀，“有志者事竟成，你这回一定能考好。”
“哈哈哈，承你吉言！你俩也考个好成绩，明年省一省二！咱宿舍就牛逼大发了。”
几句天聊下来，三人就熟络了，你一言我一语边吃边聊。
然后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今天的考试。。。
郭岩兴冲冲道：“你们第十六题填的啥啊？我填的0。”
彭浩：“我是1。”
鹏程：“对答案会导致亲戚面临风险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踏马的，他算出来的结果是根号2。
要不然怎么说考完试别对答案？三个人三个答案，能对出来就有鬼了，除了搞心态毛用没有啊！
问题是，人还真的天生有作死的本能，明明知道对答案是搞心态，还就是想对，越是自己做不出来的题越想对。
人类的本质应该再加一个，人菜瘾大。
“不聊答案不聊答案，嘿嘿。”
郭岩憨厚地挠挠头，他对这些不是很懂，考完就对呗，好像也没啥要紧的，但既然人家不愿意对，他也就不对了。
突然路过一个腰间捆着校服的寸发男生，正是梁伟。他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鹏程，两人谁都没说话，只是眼神交锋了片刻。
梁伟走远了。
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变小，郭岩的喉咙上下动了动，目光挪回餐桌上。
“唉，小鹏啊，给你说个事。”
彭浩：“啥事？”
鹏程扶额：“我觉得岩哥可能是叫我。”
“……”
郭岩和鹏程看向彭浩，一齐点点头。
“班长，你认命得了，你就是被人叫‘耗子’的命。”
“浩子？不错啊，你们以前就这么叫的？”
“草。”
彭浩骂骂咧咧吃饭去了。
“啥事啊岩哥？”
鹏程坐正问道。
看对方一脸严肃的样子，感觉是正事。
“你跟那个……梁伟，有过节？”
“唉？你也知道他？”
郭岩点点头。鹏程还是第一次见他皱起眉，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。
“梁伟他爹是二中校长。”
“唉？”
鹏程有点吃惊。二中校长确实姓梁，只是他一直没往这方面联想而已。
结果还真是？
“你们到底有啥过节？”郭岩又问道。
“过节……”鹏程挠挠头，“他让他的人和我打球，说我能打赢就把场地让给我，我赢了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没了啊。”
“哦……”郭岩看上去稍微松了口气。
“那看来倒不是什么大事。不过平时尽量躲着点他，不要跟他有接触，应该就过去了……梁伟那人心眼那么小，按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，估计也得整整你。”
郭岩拍拍鹏程的肩膀，“你要是感觉他要动你，就赶紧往宿舍跑。他再狂也不至于追到咱宿舍里。”
鹏程没有点头，也没有说话。
一直不吭气的彭浩使劲捶了下桌子。
“这儿是学校，他想怎么样？他有关系就能随便动手吗？”
“小声点，小声点。”
见彭浩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，郭岩赶紧招呼他安静。好在食堂本来声音就杂，也没有吸引很多人的注意。
郭岩有点无奈地掩面笑了笑。
“小鹏，浩子，看闫老师眼熟你们，你俩和梁伟一样，原来都是一中的吧。”
两人点头：“是。”
“一中怎么处理打架的事？”
“停宿停课，再不济，记处分啊。”
郭岩点点头。
“我跟你们讲个事儿啊，梁伟之前在一中的时候就跟二中的学生发生过摩擦。你们猜怎么着？明明是梁伟动的手，而且人家也没还手……但二中最后把那个学生开除了。”
“还能这样？”
鹏程听着也有点来气了。
“所以……那家伙有关系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反正呆一年就走了，忍一忍。”
郭岩语重心长地劝道。
彭浩不说话了，报复性地大口扒着饭。
鹏程低下头，独自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嗯……我知道了，谢谢岩哥。”
……
熄灯了。
明天还有文综和英语。
鹏程躺在床上，辗转反侧，想起郭岩说的那些话，始终难以入眠。
……
我学我的习就好，不用理会他的挑衅。
鹏程心里对自己反复说着，侧身睡下。
郭岩的呼噜声在宿舍里回荡，听着有种莫名的安全感。
先睡吧，明天还有考试……
“嗒嗒——”
外面突然传来些异响。
鹏程想到什么，仰头一看，果然看到一双金黄色的大眼睛悬在窗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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