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昆梵有习武的天赋,本来在竹峰寺也常常训练,学得自然很快。
他记得那天晚上,学会了怎么用弓弩射几百米之外的鸟兽后,二人坐在台阶上歇息。
平日里难见的夜息翠鸟从枝头跃起,掠过明月时清啼一声,被郁昆梵正好瞧到,他忙激动地指给阿丑叔看。
阿丑叔却没有看那鸟,而是慈爱地抬手摸了摸郁昆梵的头,他的眼角因为微笑起了皱纹,双眼满含慈父之情地看着郁昆梵。
随即,他收回手,捂住面孔,无声地抽泣起来。
呜咽声中,郁昆梵听到他断断续续地在诉说自己的思念与愧疚。
三十二岁,为什么会上无老下无小?
郁昆梵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,但他没有多想,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下,他对阿丑叔也不是没有感情。
他凑上前,小心翼翼地拥抱了哽咽的阿丑叔,哄孩子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。
此时此刻,郁昆梵的内心也被什么深深地触动了,他轻声念诵起佛经佛文,试图让阿丑叔获得一丝宽慰与平静。
二人像是两块铁,在高温下一起逐渐融化,给予彼此温暖与拥抱。
这是二人关系更亲密的一个转折点,在那次阿丑叔醉后吐露了情感后,二者的相处似乎更像父子了。
这种父子关系和郁昆梵对慧慈的不同,如若说慧慈是严父、严师,那阿丑叔就是教导他生活的慈父、友父。
他们甚至会谈论自己喜欢的女人类型,换在以前的竹峰寺,郁昆梵连玩笑话都少与慧慈说。
他时不时还会想起卜苦,心中酸涩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,同时夹杂着一股深深的遗憾。
千万次,他设想着,若是卜苦与他一同上了官船,若是与他一同遇到了阿丑叔,与他们一同生活,那么这样的日子永远持续下去,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成为他所期盼的幸福。
十八岁生日那天,已经是过了大雪之日。
丛林中被一片茫茫白雪盖住,望过去,皆是苍白。
阿丑叔在几天前回了家,说是卞陆的大生意终于了结,正好也回来给他过个生日,说完还递给他一把全新的弓弩。
他别扭地说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,明明前几天提到生日时,还恶狠狠地说不会给郁昆梵准备礼物。
郁昆梵也终于有了独自打猎的能力,那日是他第一次独自射杀一整头成年鹿。
因为成年鹿体重,他一个人难以扛回家,于是准备先回去叫上阿丑叔,一起分享狩猎的喜悦。
他像孩子一样蹦跳着走到家门前的庭院里,却看到被打翻在地的盆栽植物,再看到小菜园里也是一片狼藉,泥土被掀翻得到处都是——阿丑叔喝多了?
不对…是山上的野兽吗?
不可能,野兽是不会主动靠近的…
他突然下意识地,脊梁后刮过一阵阴风,这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、可预知灾难的不祥之感。
自己的预感向来很准,但此时他却不想相信,他不愿再去面对不幸。
千万不要出事!
这样想后,他立马在心里暗骂自己:咒谁呢,郁昆梵,阿丑叔怎么可能有事。
他想呼喊阿丑叔,却发现自己难以开口出声。
恍惚与万分惊慌之间,他踏上台阶,推开房门,吱呀一声在静得出奇的房间里,显得格外突兀。
而恐惧随着他前进的脚步逐渐加深,心跳声如同寺庙那口大钟般空空敲打着…
他将阿丑叔的房间门推开一条缝——入眼的却是满眼的鲜红,还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。
丑阿丑此刻卧倒在地上,脖颈处不断往外喷涌出鲜血,他只好绝望地用手紧紧按压着伤口处,但也阻挡不了鲜血如小溪泉口般涌出。
“阿丑叔!”
郁昆梵嗓音沙哑,他扑上去,慌忙撕开衣物想要给他包扎。
丑阿丑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郁昆梵,他想要说什么,却让血喷涌得更快了,他的表情瞬时显露出痛苦。
他紧紧地盯着郁昆梵的双眼,那双曾经饱含慈爱的双眸,那双父亲般的双眸。
他的手突然牢牢抓住了郁昆梵的手腕,整个人的身子都挺直僵硬了起来。
这是将死的预兆。
郁昆梵忙反握住他的手,嘴里除了带着哭腔,重复着“阿丑叔”三个字,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看着丑阿丑的双眼,最终看到光一点一点地消散,看到他的面孔滞留在那一刻,温度、呼吸、一切感触轰然消散。
房间里静得出奇。
郁昆梵突然闻到一股动物身上才会有的膻味,扭头看向门外——
只见一个似是人形的东西背光而站,身上披着干草与动物皮毛织成的外套,缓缓抬起面孔来——戴着一副油黑发亮的面具,眼睛的部位画着两个白色的圆圈,头上还生着一对盘羊般的犄角。
而且…满手满身都沾满了鲜血。
那不是野兽…也不是人…
郁昆梵愤怒地、悲伤地尖叫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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