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，天边微亮，营地篝火已是熄灭，秦府马车沿着河面仅有的一座古桥渡河而去，路过桥段中央的时候垂眼向下望去，便能透过清澈的河水看到无数白骨，极为渗人。
秦府的家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，紧忙收回视线。
待到车队抵达对岸，秦府众人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松了下来。
不少人以余光瞥向骑牛的许知秋，眸子里满是敬畏之色，一想起昨夜里的仙家手段，所有人都不敢在许知秋面前再随意嬉笑，生怕自己的轻浮态度惹来不快。
然而秦府这些人明显是多虑了。
许知秋其实并未在意过他们。
“仙师！”秦衡的脑袋突然探出马车，对着许知秋挥了挥手，阿牛很是识趣地加快步伐，驮着许知秋来到马车旁，与马车并列而行。
许知秋侧首看过来，秦衡双手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，满脸堆笑道：“仙师，我瞧您昨天一日未食，又与水鬼斗法至天亮，肯定是饿了吧，这是我最爱吃的核桃糕，您也吃一些吧，填填肚子。”
有家卫向这边看来，眼神艳羡，却不敢吭声。
许知秋微微一笑，出言道：“你既然已经称呼我为仙师，便该知晓，仙师何须以饭食填饱肚子。”
秦衡到底还只是个孩子，根本不懂，眨了眨眼睛后再道：“仙师不用吃饭就能填饱肚子么？真是厉害，我要是半天不吃饭肚子就会饿得咕咕叫。”他拿起一块核桃糕塞进嘴里，接着又将盘子向着许知秋递去，“仙师你就尝尝吧，这是我娘亲未出城前就做好的，我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吃的糕点。”
秦衡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。
许知秋最终还是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核桃糕放进嘴里，味道确实不错，香气浓郁，入口回甘，与乾元京城内的糕点铺有的一比。
“怎么样，好吃吗？”
“不错。”
得到许知秋的赞许，秦衡满眼欢喜地将脑袋缩了回去。
结果不到半刻钟的时间，这小家伙又探出脑袋开始问东问西：
“仙师，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在伏佗城呀？我听娘亲说，黑河里的水鬼就是城里的老和尚都难以对付，但是昨夜里却被你打得不见踪影，所以我觉得那些和尚都不如仙师你厉害。
“啊对了对了，仙师你是怎样把天雷藏到纸里面去的？真的好神奇诶。
“要是我也会这样的本事就好了，以后就可以保护我娘亲了。
“仙师，你要随我们一起去菩提山，那般若寺你去过没有，我听说那里的和尚可厉害了，一个人就能把山那么大的巨蛇降服，也不知是真是假，这次去了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。
“唉，可惜我没有佛缘，不能成为庙里的和尚，不然我肯定也很厉害。
“仙师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仙术的？府上的人都说咱们离阳的佛很厉害，天下最强，可我觉得仙师你这样的修士也好厉害，可惜在府上都没有人教我。”
……
秦衡自顾自地说个不停。
话里隐含的意思很是明显，那些个家卫忍着没有笑，许知秋亦是听了出来没有点破。
就这样在往后的几日，秦衡一直缠在许知秋身旁，说个不停。
第四日的晌午，马车进入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，车队便放慢了速度，秦衡没有坐在马车里，而是跟在阿牛身侧，边走边道：“仙师，您昨天说凡人要想修行，需要身怀灵根才能行，我去年大暑去往古庙，那里的和尚说我没有佛缘，是不是就是没有灵根的意思？”
秦衡扬起小脑袋，看向许知秋时的目光有些失落。
许知秋骑在牛背上，不答反问道：“你喜欢修行吗？”
秦衡被问的一愣，挠了挠额角道：“喜欢不喜欢的我也不清楚啦，我只学过读书和写字，根本就不懂得修行，我其实觉得只要能像仙师这样厉害就好了，这样就可以保护我娘亲不被欺负了。”顿了顿秦衡也问道：“仙师，那你喜欢修行吗？”
许知秋道：“御剑而行，自在人间，且能受人敬仰，我自是喜欢的。”
秦衡眨了眨眼，紧忙道：“那我也喜欢。”
许知秋笑了笑，探手一翻，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块木雕，雕刻的是一柄巴掌大的长剑，与早先丢入黑河里的那柄有几分相似，但并非是同一个，随后许知秋将木剑丢在了秦衡的怀里。
秦衡双手接住，就听许知秋说道：“你与佛家有没有缘我是不清楚，至于你能不能修行，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。”
秦衡茫然地歪着脑袋：“看我自己？”
许知秋道：“拿着这柄木剑，若是能够三日不离身，你便有机会问道修行。”
秦衡低下头看着手里仅有巴掌大的木剑，眼睛一亮，近乎跳起来道：“仙师说得可是真的，别说是三日了，就是三十日也行的。”
许知秋唇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“是么，先能撑过三日再说吧。”
秦衡信心十足，刚要夸下海口突然感觉手里的木剑变得越来越沉，且越来越烫，捧在怀里感觉有无数道剑刃穿身而过，痛得秦衡直流眼泪，哇哇大叫个不停，下意识就要将木剑扔出去，可手臂才伸展开就想起许知秋刚才说得话，便强忍着又捧入怀里。
“啊！痛！好痛！痛死我啦！”
秦衡扯着嗓子叫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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