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感染
余下的村子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了。
义庄处置了绝大多数病尸，得益于孙佑生医师的及时科普讲解，疫病暂时被很好的控制住了，即便偶尔爆发几例，也被同村人及时处理、焚烧干净尸体。
这样的执行力，在农耕社会是难以想象的。
秦东隐隐有预感，这场疫病正在不断酝酿反扑，稍有不慎，一切防疫措施将被摧枯拉朽般毁去。
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和更深入的实地调查。
逃跑计划失败，他必须要控制这场瘟疫，否则整座鹿台都会被缓缓吞噬。
此刻，救人就是在救己。
“沈捕头，孙医师家住何处，我需要他的支持配合。”
医师、乡长是最大的信息源，至少能驱散部分疫病阴霾。
义庄、包子铺是云雾重重的攻略据点，汇总整理一切的信息，或许就能找出疫病爆发的源头，从根本上制止这场祸患。
沈百面色难看，走到在前头带路，吴用、米丰的面色惨白，显然三人都还未走出“病肉包子”的阴影。
苏家村事情告一段落，经过时间的平复，米丰缓过气，为秦道长介绍孙佑生医师的经历。
“孙医师行医已过二十三载，他曾在阳华郡府跟随仲景医圣学习，最擅长诊断伤寒瘟疫。”
“十一年前，鹿台瘟疫肆虐，所幸孙名医从郡府赶回，划定疫区，设置隔离点，集中火化病尸，他本人更亲自在疫区穿行，不断试验各种汤药，最终救下了半座鹿台。”
米丰似乎想起那年变故，又是后怕，又是崇敬的感慨道：
“要不是孙医师，恐怕诸位也见不着我了。”
四人步行半个时辰，在道路尽头见到一座砖瓦小院，这便是孙佑生的家宅，不出意外，其妻子儿女四口同在。
秦东等人加快脚步，发现院落大门紧闭反锁，敲门半天，不见回应，反而闻到一股焦糊味，正从门缝里缓缓淌出。
这气味秦东并不陌生。
他不再犹豫，一脚踹开了外包铁皮的木门。
里面是四堆“口”字型的柴火堆，有半人高，里面各瘫坐着一个血人，一大两小，最外层的柴火堆暂时空置。
秦东双目微眯，沉默打量着。
血人腹部都被剖开，里面的内脏杂乱散落一地，却规规整整塞在柴火堆内，两个孩童的尸首支离破碎，却被拼凑成基本的人型。
这不像是一场凶杀，反倒像一场最彻底的活体解剖。
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，其主人捏着一张火折子，正转过头看向四人。
哪怕是沈百这个县衙公差，此刻也是两腿战战，全身僵硬地杵在原地。
他们都被吓傻了！
“别碰到任何血液！”
唯一活动的喷血人形警告着，皮肤全部溃烂，脓白色的黏液拉出长长的透明丝线，伴随着嘴巴开闭，身上所有孔洞喷出大股鲜红血液。
血人的身形微微颤抖，挨个点燃沾满煤油的柴火堆，三团冲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大两小的尸首，他颓然地跌坐在留给自己的坟墓中，交代了最后一句遗言。
“屋里有我的手记，记住不要接触任何病人的血液！”
秦东默然，看着火焰迅速吞噬掉所有血尸，空气中的焦糊味愈发浓郁，米丰嘴唇发白，不停颤动，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“沈捕头，劳烦将屋内的手记取出来。”
沈百面色青白交加，死死盯着秦东，良久，才迈着沉重谨慎的步子，绕开血迹，从屋内取出一本干净、没有污损的黄色纸簿。
秦东冷眼旁观着，他就是在刻意针对。
自从沈百质询秦东外出采药的收获如何，沈捕头便已经被秦东拉进黑名单之中。
下属不能啵上司的嘴，犯了忌讳，怨不得人。
“帮我打开。”
沈百面色平静，仿佛认命般，老实打开书页，手记确实记载了大量关于疫病的信息。
“潜伏期最开始为七天，现在已经小于十二时辰。”
批注：这场瘟疫非常诡异，病人越多，潜伏期越短。
“初期症状类似于风寒，随后开始出血、发热，飞沫开始出现血丝，此时最易造成家族式感染。”
批注：瘟疫可以依靠病人身上各种液体传播，但目前看来，其余液体的感染性不强，但若接触病人血液，必定被感染，切记！切记！
“疫病末期，病人将溃裂并全身大量出血。”
批注：血液从人体所有孔道，包括鼻孔，泪腺管，毛孔，嘴，排泄通道中喷涌而出。黄家中有一个扛过喷血期的病人，似乎是初号感染者，我会去调查。
手记的倒数第二页，字迹已经极为潦草，歪歪斜斜语句顺序混乱。
“它们！聪明！必须烧掉！同类！”
“器官！奇怪！必须吃掉！同类！”
众人表情凝重，心中皆在思索其中含义，沈百下意识翻页，异变突生。
一条血色毒蛇猛然从末页钻出，张开能吞下一个西瓜的大嘴，蛇牙外露，一口咬向秦东。
秦东发了疯一样鼓动灵气，面色涨红，堪堪在眼前构建一道无形的灵气屏障。
众人悚然，沈百更是直接甩飞手记，退到一旁，震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隐晦的阴毒，见血蛇被挡住，这抹阴毒很快消散。
变故再起！
蛇躯剧烈扭动，血蛇竟瞬息崩散，化作大片血雾，迅速染红灵气屏障，毫无阻滞地喷在秦东面前。
“咳……咳……”
秦东面上露出一丝异样的潮红，踉跄后退两步，再无半点心思观察沈百动向，自然看不见其异样的表情。
米丰、吴用两人又急又惧，不敢上前，远远开口。
“秦道长，没事吧？”
秦东气闷，摘掉口罩，转身退走。
內视之下，随着每一次呼吸律动，异常的血红栓塞飞速在体内蔓延，不断在流淌灵气的经脉中生出，灵气流转变得极度凝滞。
他需要一处僻静无人之地，好好解决体内异变！
他脚步轻点，趁灵气还能勉强调动，迅速消失在三人视线外。
三人面面相觑，各自的表情截然不同。
“秦道长被感染了。”
吴用愈发精通废话文学。
米丰白了他一眼，暗自下定决心，捡起包袱，跨过门槛，叮嘱两人。
“我去趟黄家。你俩站在此地，不要走动。”
沈百目送米丰离去，似乎想起什么，面色一变，他转头对着杀猪匠吩咐道：
“我回趟县里，求些增援。吴用，你站在此地，等秦东道长回来，不要走动。”
吴用点头哈腰，连连称是，等到沈百走远，表情一变，啐了一口痰。
“胆小鬼！米秀才胆气比你多上十倍！”
“真当杀猪的心思纯良？看不出你那小九九？”
“就剩一匹马，担心被抢走？”
“我呸！我呲你一猪尿泡！”
此章节已重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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