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娆目瞪口呆，她差点就冲上去揪住沈衍之的衣领了，“沈衍之，你有没有搞错！？贺轩轩命悬一线，差一点点就死了你知道吗？失忆了，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？你就这么恶毒？”
沈衍之冷笑，一种类似野兽的疯狂在他一向淡漠的脸上呈现了出来。
沈衍之说道：“贺娆，你知道吗？在这四年的时光里，轩轩是没有父亲的。他生活在一个残破的、碎裂的家庭里，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碎裂的。你真的以为李安那家伙能给轩轩父爱？所以，就算是真的忘记了那四年时间里发生的事，那又有什么关系呢？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。”
听到沈衍之的这一席话，贺娆瞠目结舌地退后了几步。
她撞到了身后的凳子，差点摔倒。
贺娆一边难以置信地摇头，一边说道：“你疯了，沈衍之，你真的疯了。四年不见，你真是变得更加丧心病狂了！”
像沈衍之这种魔鬼，又能给轩轩什么父爱？
难道他要把轩轩培养成像他一样的魔鬼吗？
沈衍之垂下头，有些虚弱地咳嗽了几声，然后神色淡漠地说道：“贺娆，你走吧。”
贺娆冷笑反驳，“你在搞笑？我要走也要带走轩轩。”
她亲手带大的亲生儿子，怎么可能就这样拱手送给一个无情的、疯狂的“野兽”？
“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你的地位、你的立场。我能给轩轩的，你能给吗？”沈衍之抬头看向贺娆。
明明病重的是他，可他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君主！
“我不能给吗？沈衍之，你脑子摔坏了吧？你觉得我还是四年前的贺娆吗？”贺娆愈发生气，怒火几乎要冲破她大脑中理性的堤坝了。
“你和四年前一样，贺娆。任性，愚蠢，然后过度的自以为是。”
“愚蠢，自以为是——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。”贺娆咬牙切齿，“明天，我就安排轩轩转院。轩轩真没必要和你这样的人待在一起，我真怕他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人！”
“呵呵。”沈衍之冷笑一声，“你想带走就带走？”
说着，沈衍之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。
下一瞬间，病房的门被推开了。
明亮的白炽灯灯光从外撒落进病房内，十几个身材高大的西装男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他们的脚步很轻，几乎听不到声音。
但是，他们带来的震慑力与胁迫力，还有那排山倒海的恐怖气息，是真实存在的。
贺娆退后了一步，她的手心与后背开始落下汗珠。
他们不会伤害自己，不会对自己动粗。
但是，面对他们，自己没有胜算，自己根本就带不走轩轩。
甚至，连陪在轩轩身边都很难……
“轩轩，你是带不走的。贺娆。”沈衍之轻轻地说，他直视向贺娆的目光中，带着复杂的光。
贺娆深吸一口气，努力保持着内心的镇定，“沈衍之，你可不要忘记了。我是贺轩轩的母亲，法律所承认的监护人与抚养人。”
沈衍之勾了勾唇，“据我所知，你与他的关系，仅仅被mei国所承认吧？”
贺娆呆住了，她可万万没料到沈衍之会这么说。
沈衍之接着说道；“可惜，这是在中国，你与他的关系是一张白纸。”
他伸出手，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了一张纸，然后丢到了贺娆面前的地板上。
借着窗外的光线与清冷的月光，贺娆看到了纸张的末尾有这样一段话——相似度99.99%。
“出去吧，贺娆。”
沈衍之淡漠地说，他又咳嗽了几声，似乎不想和贺娆继续争辩下去了。
贺娆杵在原地，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冰凉的，就好像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成了冰。
冰冷的，沉甸甸的，痛苦的，锥心刺骨……
见贺娆沉默站在原地，并且一声不吭。
沈衍之挥了挥手，用更急促一些的语气说道：“出去，不要逼我动手。”
贺娆退后了几步，然后，她转过身，来到了贺轩轩躺着的病床前。
她俯视着熟睡中的贺轩轩，那皎洁干净的脸庞，纯真懵懂的可爱睡眼，嘟起的嘴唇泛着一丝苍白。那么小小的柔弱身躯，却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，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机器人。
这是她的宝贝，唯一的仅有的宝贝。
可她却被迫与他分别。
而且，还是被他的亲生父亲所逼迫……
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。
贺娆苦笑，笑着笑着，她的眼泪难以控制地落了下来。
然后，贺娆用手指轻轻地擦掉了泪。
这个时候，她不能哭，不能示弱啊！
“轩轩，等着妈咪，妈咪会带你离开的。”贺娆压低了声音，用轻若蚊鸣的声音说道。
接着，贺娆弯下腰，闭上眸子，在贺轩轩的额头深深地留下一个吻。
然后，贺娆挺直腰板，大步走向vip病房的门外。
可就在贺娆准备跨出大门时，她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，就这样骤然停住了脚步。
她回过神，背对着门外刺眼灼目的灯光，“沈衍之。”
沈衍之抬头，等她说下去。
“沈衍之，我是轩轩的亲生母亲。我必须每天来看轩轩。”
沈衍之的眼里闪着复杂的光，有一瞬间，他的眼神里有了犹豫。但是，这犹豫只存在了一秒，便烟消云散。
“不行。”沈衍之冷冷地回答，“贺娆，你走吧，不要再痴心妄想了，简直浪费大家的时间。”
他挥了挥手，然后，那几名黑西装壮汉毫不客气地将贺娆推出了病房大门。
就好像贺娆是一个与门内人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、路人。
贺娆的心在那刻彻底落进了谷底——晦暗的、阴冷的、深不可测的谷底。她那颗火热热的心被摔得粉碎，摔得分崩离析，然后彻底化作灰烬。
贺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别墅的。
等到贺娆跌跌撞撞地走回到别墅的时候，遥远的东边已经泛起了蔷薇花瓣般的青白色，浅金色的光芒从云层的裂缝中挤出，撒向正在沉睡的人间。
天，已经亮了啊……
贺娆回头看了一眼遥远的天边，然后用力推开了别墅的大门。
然而，别墅的内部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黑漆漆。
反之，别墅里灯火通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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