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好人？好报？
因为大堂里挤满了人，外面的大雨也明显是一时半会都停不了的样子。保洁大姐接过了小花手里的工具，揽着这因为心眼儿善良才被淋了个透湿的姑娘走向了楼梯间。虽说公司里要求她们只要是当班时，就要一刻不停地打扫卫生，让工作范围内必须保持纤尘不染的程度。
但眼下这样的乱，要求当然是办不到了，而且那个负责检查卫生的副经理今天也没来上班，想必不是因为大雨迟到了，就是干脆没准备出门。反正她跟那个大肚子总经理的关系总是不清不楚的，人家也不必在意打卡考勤的事儿。
大姐把小花送回了住处，心道这孩子身体可真不抗事儿，虽说是雨打透心凉，但眼下这个时节也不冷，怎么才这一阵儿功夫，就浑身发烫，手脚冰凉了呢。
她像个老妈妈似的把小花给脱了个精光，找了条崭新的吸水抹布把她浑身的雨渍都擦得干干的，然后又在那个旧箱子里翻出了套稍微厚些的衣服，把孩子裹得紧紧地揣在被窝里躺好了才算罢休。
“花儿，你把电热毯打开，发发汗。我先回去一趟。”保洁大姐似乎对自己这一番忙活的成果很是满意，临走前还对那烧的迷迷糊糊的小花嘱咐了一句。
“唔……好。”
“热也不能脱，不能钻出来啊，我一会就回来。”保洁大姐听到小花那微弱的应付，又有些不放心地追了一句操心话，然后才迈着小碎步离开了。
虽然小花从来都不肯讲自己的过去，但同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天生就对同样苦难的他人有共情，这份共情大多数会转变成互通有无，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的相互照顾之情。但也不排除少部分的人，会在被压迫的苦楚中向着更弱者施加苦楚，来缓解自身的屈辱与疼痛。
幸运的是，保洁大姐是个顶善良的劳动妇女，她年近五十还在这大城市里卖着苦力也是迫不得已。一个争气的女儿刚在这城市里读最好的大学，一个老伴儿在老家的破房子里瘫患着，全靠那个因为先天残疾而寻不到媳妇的小叔子照料着。自己不出来打份工赚份钱，这三张吃饭的嘴要靠什么来贴补呢。
她的女儿学业很重，大学城又在郊区，平时一周也没空来跟母亲见个面，而保洁大姐这里的班儿又排得密，等到休息了也是深夜了，哪里能有机会去瞧女儿呢？
于是，她与女儿的情感几乎全靠偶尔在电话里聊上几句来维系，再就是每月一次的生活费算是额外的交流了。因此年岁合适的小花，几乎就成了一个现实中的，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女儿的替代品。
保洁大姐是负责地下停车场和十层以下的楼梯间卫生的，虽然每天要上上下下很多次，但相对而言她还是很满意的，因为楼梯间平时极少有人走，除了早上有些来不及等电梯的迟到分子之外，没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会愿意费这力气。而地下停车场虽然不小，但这里工作的人相对来说都比较讲卫生，吐痰和呕吐的人基本没有，至多是洒一些咖啡，丢弃一些纸巾湿巾之类的也就顶了天了。而且随着这几年控烟的规矩严了，室内凡是有屋顶的地方都装了烟雾报警器，也算将这个“传统”的卫生重灾点给从根本上杜绝掉了。
因为照顾小花费了不少时间，保洁大姐回到地下一层自己的房间时，其实地下停车场已经早已渗入雨水了。不过是因为防火门都关的很严，加上那几级台阶的原因，让这楼道内暂时还保持着干燥的状态。她不知道在那门外此时都在发生着什么可怕的事情，心思全都想着在自己这里多找些感冒药或是吃食之类的东西，好叫那病倒的孩子能好受些。
到底是上了点岁数，保洁大姐扒拉了半天，又挑挑拣拣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物什儿总算心满意足了，又给女儿打了几个没人接的电话，锁上门返回楼上去了。
小花已经睡熟了，连保洁大姐开门都没吵醒她。头似乎不那么烫了，手脚也缓过来了些温度，操心的大姐两只手搓了搓，就坐在了床边，拿起自己带的两个皱巴苹果削了起来。
水果备好了，胶囊也和剪开口儿的感冒冲剂放在了杯子边上。大姐在小台灯下仔细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，心中暗暗称道这孩子可真是个过日子人，好多玩意儿都是楼上商户丢弃的旧物件，被她悄悄收拾回来稍加改造就又有了新的功用。凡是不必用钱去买的，她全都没花一分钱，可却好像什么都不缺的样子。
“要是我闺女也能这么懂事就好了。”大姐心中暗暗想着，不过紧接着又驳回了这个念头，开始怪罪起了自己这个破脑子，毕竟女儿是读大书的人，未来是要赚大钱的，哪里用得到学习小花这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优良精神嘛。
想着想着，大姐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小花翻了个身，像是睡热了或是觉得自己有些挤着她了。大姐转过身去，再次摸了摸小花的额头后惊奇地发现她的烧完全退了，而且似乎还比自己的手更凉了一些。
“花儿，你退烧了可真好，但是姐说这被子可不能掀啊，散着汗就又该复发了。”大姐不顾那似乎是做了噩梦还在不断扭动的小花，强行再次帮她掖好了被角儿才站起身来，想着既然是退烧了自己也就不必在这守着了，端起那一盆换下来的湿衣裳就走了出去，心想这孩子一会就算醒了也肯定是浑身乏力，自己就好人做到底，把这衣服也替她洗了算了。
半个多小时后，衣服洗净了拧干了，保洁大姐又端着盆回来了，整整忙活了一天，她觉得这并不比工作轻巧哪去，此时双鬓已经有了汗珠，腿脚也开始发沉了。
“哎，花儿，你醒了啊？”
大姐刚进门，发现之前睡着的小花竟然裹着个被子坐在了床尾，只是脸埋在腿上不肯抬头，而且身子还在不停地颤抖着。
“唔唔——呃——呜。”
“什么？花儿你说什么呢？这衣服我洗完了，给你晾床头了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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