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背完了吗？”
在离英语课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，在一片嗡嗡的背书声中，小鸟游千代纠结了又纠结，还是先开口询问了。
毕竟，这是英语老师给她的任务，如果别人都会背了，唯有影山不会，那岂不是很不好吗？
即便万事不求最好，也不能落于人后吧？
这样想着，她终于克服了心中的那一点不自在，偏过头，将视线从手上的作文卷投向影山。
彼时对方还微垂着头，眼睑半盖着眼球，睫毛微微抖动，难得，他似乎一直挺着的脊背微微佝着，让端坐着的小鸟游千代能平视他，看见他的下颌线，往下，则是脖颈与喉结。
而在她视线扫到对方脖颈时，她的话也已出口。
在这不算安静的教室里，她的声音并不高，影山飞雄却一下捕捉，于是，那微微佝着的背直起，虚虚凝于卷上一点的视线偏移，黑色的眼睛趁着眨眼的一瞬间转动，看向身边的女生。
仍然是很冷淡的，没带着笑意的眼睛，可却并不太清明，像是还没挺清楚她的问题，身体就下意识做出反应似的，他愣了一下，才说：“差不多了。”
小鸟游千代很想问一句“真的吗”，可现在他们两之间的气氛已远不是当初补习时的那样了，多的质疑和询问都是不必要的，既然是普通同学，那就只需要恪行公事。
于是，她只是点了下头，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桌上的作文卷，挑了挑眉，也许她自己也没发现，此时她的表情是那么的轻松，调笑，狡黠，一副在看好戏的样子。
不过影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，他想起挺久以前，不知道哪一次他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时，无意间看见的小鸟游的笑容，记得那时候，他也不觉得有什么。
而现在，就更不会感觉有什么了。
只是不知道为什么，他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小鸟游，很……有趣？很，不错？找不到形容词了，就这样吧。
影山飞雄没再在这上面纠结。
“那开始吧，”在他神游时，小鸟游也开口了，她顿了顿，面无表情，可浅色的眼瞳却闪烁着光彩，“背给我听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明明英语是这样令人讨厌，背书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事，可影山飞雄却难得觉得，还不错。
大概是因为，小鸟游千代看上去终于开心了一点吧。
这大概也说明，他们那原本看上去岌岌可危的，友情，有了点修补的希望？
影山这样想着，将要背书的现状和他本身的性格使他没继续想下去，他垂眸，看了一眼作文的第一句话，抿了抿唇，开口了。
“Great teaching is not limited ……”
出乎小鸟游千代的意料，影山飞雄居然背的还不赖。
她原以为对方会是那种，磕磕巴巴，背了上句忘了下句，甚至发音也不标准的那种人，可没想到，大体上居然很顺，只是——
“Students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groups，who for those——”
“Those for whom.”
即便在走神，小鸟游千代也能一下听出对方话中不对劲的地方。
他背的很顺，但在这种从句上，总是会犯错误。
“你该复习一下状语从句定语从句谓语从句了。”她忍不住说。
于是，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影山飞雄愣了一下，那一直偏移，定在空黑板上某处的视线转向她，漆黑的眼瞳里是惊讶。
然后，小鸟游千代才恍然大悟，是，这话有些太熟稔而充满命令了，大概不是适合他们现在关系的语气。
而正当她想为自己的莽撞越矩道歉时，他却开口了。
“嗯。”影山应了，很轻的一声，很平常的一句话，可小鸟游千代却居然能从那张脸上看见很轻微的一点笑意。
带着这笑意，这声音就像是羽毛飘过她的耳边，像是春天刮过她耳边的某一道似曾相识的风，引出那早该消散的一点悸动。
于是，影山飞雄便能又在小鸟游千代的脸上看见那一点熟悉的神色来。
而后，他看见对方有些无措地撇过头，收回一直凝在自己身上的视线，小声道：“背的很好，你，再背一下下面那一类吧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影山飞雄迟钝地发现，这节英语课不知从何时开始，莫名变得轻松起来了。
*
下课之前，英语老师随机抽了几个人背诵，影山自然在这几个人当中，不过他背的很好，小鸟游千代竟也与有荣焉，不过很快，当她看清英语老师脸上的表情之后，她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好了。
因为，对方看上去实在太满意了，看样子在心里大概已经把她和影山飞雄绑定锁死了，好像在高二分班之前，小鸟游千代在英语上面都没法摆脱影山飞雄了。
也许这种事放在没被拒绝的她之前会是好事吧，但现在，她只觉得麻烦。
这让她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一种烦闷感，而这烦闷感在触及身边刚坐下的罪魁祸首后，就达到了顶峰，可在对方看过来时，却又偃旗息鼓。
看过来的影山并没说话，被他这样盯着的小鸟游不自在了一会儿，才明白他的意思，她抿了一下唇，脸上扬起一瞬间很虚假的笑容，声音也底气不足：“你，晚自习好好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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