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锈深知自己引起了狗师父的注意,她平视前方,语气不急不缓,“见过师父。”
几个弟弟也跟着正式行礼,这几个孩子都是读过书的,相处起来少了很多麻烦,韩颖殷勤得很,把玉千蛉伺候得舒舒服服得。玉千蛉又往脸上抹了些东西,化作糟老头子模样,离开客栈,没说什么时候回来。
他走后,弟弟们才露出惊惶的表情,父母双亡背井离乡换作一般小孩早吓坏了,他们能忍到现在真不容易,铁锈发挥大姐的先天优势,不花钱地保证了一番一定会照顾他们。等把他们哄睡着了,才爬上炕钻进被窝。
天亮之后玉千蛉还没回来,如此过了七天,客栈老板把他们赶了出去。
把无依无靠的孩子赶出门,良心呢?
韩绢第一个哭了,韩廷也开始抽噎,唯独最大的韩颖抱着胳膊一言不发,铁锈不由得多看二弟弟一眼,这孩子,不普通啊。
路人目光一阵看过来,大声说起了知道的情况,很快就有个面相弥勒佛似的男人靠近,道:“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先到爷爷家歇歇,再做打算。”男人眼珠子一转落到年纪最大的铁锈身上,“小姑娘,你说呢?”
铁锈一看周围路人立刻移开目光,知道这也不是好人。邱怜贞什么体质,碰到坏人的几率也太高了吧。
她摆出一副执拗的样子来,道:“我要等师父回来,师父会回来的,他不会不管我们的!”
听到四个好货竟然是有主的,男人不打算放弃。只是但师父一词不能乱用,有本事的人才能做师父。
“你师父是做什么的?为何这么久不见回来?”
“师父可有本事了。”铁锈故意大声说,“他扔了童男童女下水,暴雨就停了,洪水也退了。”
啊!男人被震了下,暴雨是不是他们师父作法止住的先不说,但是敢扔孩子下河,一定是个狠人。男人心生退意,打了个哈哈就走。
“姐姐,他怎么走了?”韩绢问。
“你想跟他走?”铁锈眯着眼。
韩绢立刻摇头,“我不走我不走!”
铁锈也考虑过将弟弟们卖了,但考虑到对方看她年纪小或许想做无本生意,还是算了。被玉千蛉带走这条支线她不清楚,接下来怎么办还需要仔细想想。
夜晚,他们睡在县城东一座赁来的房子,只有一间屋一间厨房,不漏雨,其他就别想来,连续天灾能跑得都跑了,空屋很多。铁锈找邻居女人买了一床新棉被,弟弟们只能盖旧的。
第二天,铁锈刨出来三个豁角碗,往弟弟们手里一塞,“去要饭,要不到别回来。不许要剩下的!”
韩颖韩廷韩绢被轰出门,大门轰然关上。
早饭没有,胃饿得一抽一抽的,手里只有一个脏兮兮的碗。
讨饭,要怎么讨?
最大的韩颖咬了咬牙,带着两个弟弟去了最富的那条街。
外祖父徐夫子就在县城教书,也住在这条街上,但是韩俱山死后不知为何他老人家没来问过。
书院关门来,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仆。
“徐夫子?夫子早跟着一家子走了!去哪?府城!”
韩熙被太监带走进宫“伺候皇上”被当做逸事,闹得人尽皆知,徐夫子也遭到耻笑,索性带着一家子走了。
“那徐家的房子还在吗?”
“在啊,又卖不出去。”老仆说。
……
“真要□□进去吗二哥。”
“不然你想去讨饭?”
“以后我们就住这。”
当天晚上,铁锈没等到三个狗子回来,出门打听知道弟弟们住进了徐家外祖父留下来的房子里,而且没通知她。很好,铁锈冷笑一声转头回到破屋。
徐夫子自然不能带走所有东西,家具被褥锅碗瓢盆一概不缺,但是粮食就没有多少了。三兄弟找了一圈只找到很少的陈粮,而且,他们也不会煮饭啊。
“没找到钱吗?”韩绢问。
找到了,但是韩颖不打算告诉弟弟,“没有,哪有人搬家会不带走钱。”
“我们不会做饭啊。”
韩绢:“要不叫姐姐过来吧。”
“她不是姐姐,不过是王氏带来的,她病的那几年花了咱家多少钱?”
“那她更应该照顾我们啊。”韩廷说。
“你忘了早上她把我们赶出来讨饭了?”韩颖瞪着弟弟,一想到蒙受的屈辱他就想让邱怜贞遭受百倍同样的事。
没了韩熙韩颖就是最大的,两个弟弟很听话,不就是生火造饭,没理由不会!
生火这一步就遇到了问题,柴火都是湿的,冒出的浓烟差点把肺咳出来,平时看着没这么难的。
韩绢冒出头来,捂着口鼻,“二哥,还是把姐姐带过来吧。”
“小畜生。”脸跟花猫似的韩颖恶狠狠地说,“你大可以滚回去找她。”
韩绢不曾见过平日里懂礼的二哥这副模样,吓坏了,忙朝门外跑去,可惜没跑几步就被韩颖抓了回来。六岁的孩子当然不是九岁孩子的对手,韩颖将弟弟关进了房间,反锁上门,“你给我好好反省!爹过世了,大哥也不在,家中我最大,你们两个得听我的。”
好不容易做好了饭,难吃极了,韩廷还硌掉了一颗牙。韩颖也在换牙,他萌萌哒的小脸硬是摆出凶狠的样子,配上换牙的嘴格外有喜感。
当天晚上,铁锈做了第三个梦。
这次是玉千蛉和邱怜贞的二三事,是个特别恶俗的师徒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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